大三時修王遠義老師的中國史四，那時在拉薩正好發生了大規模的衝突事件
(或者暴動、抗暴、起義、動亂、分裂陰謀...隨便啦)。於是某一堂課，王老
師放了一部中國中央台製作的、非常主旋律的紀錄片《拉薩3‧14打砸搶燒暴
力事件紀實》給我們看。
(王老師對藏獨運動和達賴喇嘛的厭惡在此先擱下不提)
其實中國官方媒體拍的主旋律片論調是可想而知的，花樣就是那些東西。先
要把敵人在拉薩進行的分離主義恐怖主義破壞和諧團結的劣行逐一舉出，訪
問無辜的受害者們(包括漢人和藏人，自家店鋪被燒或者有親友傷亡...)，然
後去訪問了負傷躺在病床上的年輕(還不滿二十)武警，宣稱軍警同志「打不
手罵不還口」，接著就要定調，這次的打砸搶燒暴力事件是達賴為首的分離
主義勢力結合境外反華力量策劃的陰謀，然後去訪問小市民們(當然包括漢人
和藏人)，口徑一致地說「我們只想要安定的生活，你們這些藏獨份子來亂什
麼亂？」最後則訪問當地的學者專家：「這次的事件對於西藏的產業有著如
何如何負面的影響」(by西藏大學某藏人教授)、「達賴等人策畫這種暴力陰
謀表示他們根本就不配被稱為佛教徒」(by中國佛教協會某藏人領導)。最後
的最後，「全國人民一定會團結一心，粉碎達賴分離主義勢力的陰謀，共同
維護祖國的統一和西藏的繁榮」(字幕下)
這種東西被我們台灣同學當成笑話看待是可想而知的，不過當時在場的還有
幾位中國來的交換生，他們就對台灣同學的反應很不能理解了。
那天晚上我與和謙、忘了為什麼會出現的育如以及其中一位交換生去台一吃
湯圓。她當時在台灣已待了三個多月，隔周就要回北京去了，在台期間經歷
了台灣的大選、四川的大震災以及拉薩的這件事情，想想這種經驗應該是挺
特別的。
她說：「為什麼你們會笑呢？我看到的就是我的同胞在流血啊，這到底有什
麼好笑的呢？」
哪裡好笑呢？一方面也許是因為自由慣了的台灣小孩對於這種明顯地包含政
治目的的宣傳片感到荒謬，或者也許是因為對於遙遠的西藏發生了什麼其實
沒有太多的關心，或者，下意識的覺得那是共產黨假造的東西？
當時很有意思的事情是，有些中國網民在拉薩事件期間找了國外媒體(CNN、
BBC...)的新聞來看，在其中發現很多鏡頭基本上是從以前的新聞畫面中剪出
來的，換句話說，「假造新聞」。
當然是可以去懷疑這些人的動機啦，但是依據她的說法，這件事情對於許多
中國的青年人來說，打擊其實非常的大。他們當然知道自己官方的媒體不太
可信，也討厭、嘲笑那些官僚的顢頇和封閉，相對之下，對於西方的民主自
由也有著一定的憧憬，更有不少人是寧可想方設法突破封鎖從國外媒體獲得
消息的。但這次的事件，等於是告訴他們「什麼，原來西方媒體也不可信！」
對自己國家官方的媒體造假是沒什麼好幻滅的，反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
一片和諧，但是如果發現長久以來心嚮往之的西方傳媒造假，那麼那種強烈
的幻滅感就很可怕了。
那個時候我想到的事情是，其實媒體的本質就是在販賣資訊。或者是依照觀
眾的喜好去決定商品，或者是希望能自己創造大眾的品味，或者是出於某種
信念而販賣某種商品，或者也有可能就是為了應付老闆而虛應故事，交差即
是。
我是覺得無論是哪家媒體，大概都同時有這些面向，中央電視台在一片和諧
之餘也要想方法搞錢，CNN在賣新聞之餘也有其立場......媒體本身也是藉由
種種面向的經營擴大自己的能見度和市場。於是「生產」新聞，把資訊當成
商品的過程應該很大程度上是共通的。那麼商品本身的生產過程又會是怎麼
一回事呢？訊息的揀選又是透過怎麼樣的考量呢？
(讀歷史的常常會想到這種奇怪的地方，職業病？)
更極端一點的說，你要怎麼證明《拉薩3‧14brabra....》的內容是假的？雖
然這在現在似乎已經是某種不証自明的共識，但是我們這些觀眾真有證據證明
那是假貨嗎？它有它的政治意涵，有它被生產、推上市場販賣的理由，但這和
它的真假到底有沒有關係？有多少判斷是出於我們自己的偏見？
而且老實說，從基本的人性的角度來看，那些做小生意的、過安分日子的小市
民會說出「我們要安定」，似乎不是很奇怪的事。這種人在台灣也一大堆，在
西藏又怎麼可能沒有？
當然從各方面來說，西方這些媒體相較之下還是比較好的媒體，不過我現在是
覺得，大概也要對他們的行為先打個保留的問號。畢竟他們自身也有其所代表
的、或者其所賴以維生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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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的那個社論，後面的跳針若跳過不提，前半段倒還有點意思。
不過即使民進黨真的非常權謀，即使其動機充滿政治目的，
民主國家的基本原則還是需要固守，
所以我說，該名作者在我看來也只是在打混戰，
偷渡婊民進黨的言論，而且還偷渡得很失敗。
所以對於陳菊沒辦法硬挺到底我是覺得挺遺憾的。
但同時，這部紀錄片不會因為主題是熱比婭而變得比較偉大，
捍衛該片在台灣公諸於眾的權利是應該，
但要寄託任何情感於其中則大可不必，
先看過以後再下判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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